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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愿意将就的仙芝
2017-07-10 09:36:04    分类:默认分类  

  我家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。冬天出了太阳,门口的豆场热闹极了,搬出小饭桌和木椅就可以开打,一桌是麻将,一桌是雀牌。不打牌的,拉出我家的长凳,搁门口的台阶上,坐下来眯眼睛看麦田上飞动的麻雀。

  打牌的人常换,坐长凳晒太阳的总有一个是不换的,就是秋云娘。三叉神经痛怎么预防

  她喜欢戴着绒线帽,里外围几层围巾,穿上厚厚的棉袄,抱着热水袋。她的头发和眉毛因为生病治疗的缘故,都掉光了,脸上光滑苍白,像是剥了壳的鸡蛋。我母亲常陪着她,一边低着头纳鞋底,一边听秋云娘细细哼,母亲会抬头问:“哪儿疼?”秋云娘点点头,“很快就不疼咯。”母亲又低头纳鞋底,嗡里嗡气地说:“莫说瞎话,你两个女儿一个儿,靠么人养?”秋云娘不说话,有时会转头看看豆场上打牌的人——她的男人德叔坐在那里。

  德叔最常有的动作是,抓起一只牌,也不看,指腹在有花的那面摸,摸着摸着,“啪”地一声拍在桌子中间,“五条!”一看,果然是五条。母亲又说:“你看,他又赢咯。”秋云娘摇头细声说:“不着实。”

  德叔是我堂叔,四爷爷的小儿子,跟秋云娘住在我家斜对面。我常感觉他们家最不可或缺的人,是我的母亲。

  每当德叔的小儿子安浩跑过来说:“打起来咯!”母亲就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冲过去。在他家堂屋,德叔一边摔东西一边嚷嚷:“老子要你管!你看个病把老子钱都耗光咯。”秋云娘靠在墙边抽噎,小小的光头不停地抖动,她的两个女儿安琴和安琳一边一个紧攥着她细瘦的手。

  母亲一去,就吼道:“这是搞么子?人家都病成这个样子咯,你要逼死人家是啵?”德叔不说话,抬脚从后门口走了,母亲把秋云娘和她的三个孩子,都拉到我家吃饭——德叔把灶屋的锅碗瓢盘都给砸碎了。

  秋云娘和母亲坐一边,小口小口喝着稀饭,她抬眼细细地看我们。母亲说:“烫人啵?”秋云娘笑笑:“蛮好。”过不了一会儿,秋云娘突然起身往外跑,母亲跟了过去,很快就听到呕吐的声音。我们站在灶屋门口,看着我母亲拍着秋云娘的背,她的呕吐声一阵一阵的,没有什么可以吐了,便只有干呕。

  半年后的一个深夜,我睡在床上,忽然听到德叔家里传来的嚎哭声。父母赶过去时,我也跟了过去,只见秋云娘的嘴巴张着的,牙齿没有了,露出空洞的口腔。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像是遇到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,露出错愕的神情。母亲过去,捏捏她的手,又把安浩叫过来,让他去把他母亲的眼睛给合上。三叉神经痛怎么调理

  安浩那时候只有六岁,他浑身发抖,母亲拉他时,他要躲,转头去看九岁的安琴和七岁的安琳,这对姐妹正抱在一起哭,他又去看他爸爸,德叔去了堂屋。母亲坚持要拉安浩过去,“去叫你妈安心。”

  安浩小小地叫了一声“妈”,就伸手按在秋云娘的额头上,转头对母亲说:“好凉。”母亲点点头,让安浩抚下去。安浩又叫了一声“妈”,手往下抹。秋云娘合眼了。

  母亲把安浩抱起来,又去叫安琴和安琳,“去我家睡。”

  出门时,德叔蹲在那里抽烟,父亲站在他身边,烟头在沉沉的夜色中一闪一闪。母亲没有理他。

  2

  德叔在秋云娘的葬礼上,哭得需要人来搀,现在也可以笑着打牌了。

  母亲给我父亲、哥哥和我都做好了鞋子,又开始织毛衣。她坐在长凳上,秋云娘那个位置由仙芝嫂替补上了。难得的阳春天,大堤下面的防护林枝桠上吐了新芽,远看去像是一层薄薄的青雾。仙芝嫂那时候脸上鼓嘟嘟的,红润得很,让人想捏一捏。

  我趴在长凳上写作业,她会突然凑过来看,“庆儿,你的字写得几好哩。”她身上散发出薄荷香皂的气息,我非常喜欢。有时候安琴和安琳也跟我趴在一起写作业,安浩站在德叔身后看牌。仙芝娘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我们,“这个字写错咯。”她指指安琴的作业,安琴闷声不吭地写自己的,不理她。她又看看我的,我忙用手把作业本给遮住,她便笑得前仰后合。顽固性三叉神经痛

  德叔问:“你笑么事?”仙芝娘说:“没么子。”德叔又笑问:“我要上厕所,你帮我凑一脚,要得啵?”仙芝娘起身,拍拍身上的瓜子壳,“要得。输了钱莫怪我!”德叔说:“输不了,你牌技好得很。我又不是不晓得。”说着就往厕所跑,仙芝娘一屁股坐下,麻利地码牌出牌。

  安浩一直站在仙芝嫂身后,仙芝嫂赢了一回牌,便回头捏捏他的脸:“浩嗳,买糖吃。”说着从桌上拿出一块钱递给他,安浩接过来后,立马跑到我们这边来:“大姐二姐,去买糖。”安琴嫌恶地瞪了他一眼:“不去!”安琳也不理他。安浩跺脚,“不去就不去,我去。”说着转身要跑,安琴站住拉他的衣服后摆,“你不准去。”安浩叫起来,“要你管!”安琳小声说:“爸来咯。”

  德叔已经从厕所出来了,他走在仙芝娘身后,“不错嗳,我说你会打得很。”仙芝娘笑道:“运气好。”另外两个打牌的叫道:“一起手一个碰碰和,第二门又来了个杠上开花。”德叔脸上笑意满满,仙芝娘要起身让他,他手搭在她的肩头按下去,“你打你打,我看就行咯。”仙芝娘又赢了一局,收了输方的钱放在桌上,说什么也要起身了,“回去咯,我饭还冇煮。”德叔说:“煮么子煮,我叫浩去德化店儿里买包方便面,泡了吃。”说着便叫安浩过来,递给他五块钱,让他去买。

  安浩立马撒开腿往垸中跑,安琴闷头写作业,德叔喊:“琴儿,你快回去做饭。”安琴沉着脸收拾课本,带着安琳回家去了。

  “一起手一个碰碰和,第二门又来了个杠上开花。”仙芝嫂是车建明的媳妇。医院信息

  车家在我们垸是小姓,独门独户,屋子盖在垸中的池塘边。车建明是木匠,常年在外帮工,黑黑高高的个子,少见他开口说话。路上碰到他,我叫他建明叔,他低声“嗯”一声,也不看我,径直低着头往前走,像是有很多心思的样子。

  仙芝嫂跟母亲一说起他,就说:“那个黑头,我说十句,他才答一句。他在屋一天,就跟没这个人似的。我叫他,他嗯一声,我不叫他,他就一点儿声音都没得。跟个活死人似的。”母亲说:“他是这个个性,老实本分,就要得。”仙芝嫂摸着长凳上的疙瘩,沉默了一会儿,又说:“也不是说他不好,只是没得劲。”母亲没有搭理她,她正在尝试钩花,师父就是仙芝嫂。

  “错咯错咯,第一行要钩十六针,晓得啵?”说着,仙芝嫂拿过母亲手中的钩织长针,利索地钩织起来,“你看,这个地方要挽一次线。”很快,她钩出一朵花来。德叔凑过来看,“咿呀,好看得没得感!”仙芝嫂轻轻打了他手臂一下,“吓我一跳。你做么子不打咯?”德叔把烟咬在嘴里,蓬蓬的烟气罩在他胖松焦黄的脸上,“要不你帮我打?我手气不好,输了几盘。”仙芝嫂继续钩她的花,“我没得空。”母亲也推德叔,“呛死咯,一边抽去。”德叔离远站住,手搭在将军肚上,眼睛细眯着看过来,“你给我也钩一个,要得啵?”仙芝嫂笑问他,“你要的有么用?”德叔哧哧笑起来,“我让我两个女儿跟你学。”三叉神经痛是什么原因

  仙芝嫂的大儿子车兵跟安琴是同班同学,小女儿车芳跟安琳也是同班同学。车芳有时候来找仙芝嫂,安琳在的话,两个人就挨着头蹲在我家的墙角看蚂蚁。车兵从来都不来找仙芝嫂,哪怕他路过见仙芝嫂在打牌也不会去叫一声。

  有一次,仙芝嫂在牌桌上大声喊他,他极不情愿地走过来,沉着脸站在那里。仙芝嫂问他,“你老师说你在学校打架,你么样搞的?”车兵不说话,瞪着我家的墙。“问你话!”仙芝嫂声音大了起来,“你么跟你爸一样嘞?”车兵忽然把牌桌一掀,麻将牌哗啦啦洒到大家身上,落到地上。仙芝嫂气得跳起,车兵已经飞快地跑走了。

  仙芝嫂一边捡麻将一边骂:“天天跟我有仇似的,都是他奶奶带的!”母亲忙说:“莫瞎说!”仙芝嫂瞪起眼睛,站起身说:“老祸害天天在他面前说我这个不好,那个不好。我自家亲生儿,跟我一点儿都不亲,还不是那个老祸害故意搞的。芳儿,过来!”等车芳跑过来了,她问:“你奶奶是不是说我坏话?”车芳紧张地看她,愣在那里,仙芝嫂拍了她额头一下,“你说!”车芳点点头,连忙跑开。医院简介

  仙芝嫂两只手拍着掌,又摊开,“你们看看是不是?我冇冤枉她吧?”大家嗡嗡哼了几句,慢慢散开。豆场上,仙芝嫂独自立在那里。母亲也上阳台收衣服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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