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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芝嫂走后的一周,德叔也走了
2017-07-10 09:49:44    分类:默认分类  

  在我家阳台,能看见德叔家的两层小楼。安琳坐在灶屋门口的小凳子上剥豆子,安琴在灶屋里烧火做饭。灶台太高,安琴站在小凳子上,拿着大锅铲在炒菜,炒着炒着就对着外面安琳喊:“你磨叽个么子,快点剥。”安琳不服气地顶回去,“我手都剥疼咯。”

  安浩不知道在哪里跌了一跤,一身泥水哭着跑回来,安琴就骂:“你搞么事啊?”说着丢下锅铲,给他找衣服换。三叉神经痛是怎么回事

  衣服是安琴和安琳两个人洗,我常在池塘边看见姐妹两个蹲在石板上,一人一边搓洗着德叔的大衣。德叔经常跟人去跑长途,一趟下来常常一周都不在家。安琴他们也习惯了,一到天黑就锁上门,姐弟三个睡在一个房里。

  母亲有时候不放心,过去看,敲门半天,安琴开了一个小缝儿,见是我母亲才放心。母亲问她:“要是怕就到我那边去。”安琴小声地说:“没得事,他们都睏咯。”母亲摸摸她的头,“你这个姐当得好。”

  清早,安琴带着安琳和安浩去学校晨读,安琳的辫子扎得歪歪斜斜的,安浩一路小跑,安琴喊他,“你不消跑这么快的,摔一跤,我是不管的!”安浩才不理她,跑起来,书包在屁股后头一打一打的。

  德叔不跑车时,到了吃饭的点儿,就把桌子搬到他自己的豆场。安琴端菜,安琳端饭,安浩罚站。德叔一边吃一边骂:“我挣个钱容易啵?你就给老子闯祸!”说着劈头打了安浩一巴掌,安浩不吭声。安琴和安琳坐在桌子边,安静地吃自己的饭。一碗青菜,一碗豆腐,德叔几筷子就夹走了一半。

  德叔转身打安浩时,安琴和安琳就速速夹几口菜,德叔又骂:“前两天车子要翻咯,老子头都撞破咯,命都没得咯,看你们吃个么子!”安浩瞟安琴安琳的两个碗,没防着腿上又挨了德叔一脚,随即跌倒在地。仙芝嫂正好经过,她扶起安浩,“你搞么鬼?自家儿这么打起来?”德叔笑着说:“他老师说他又打架咯,就是让人不省心。”仙芝嫂点点头,“我屋的那个也是一样的。打有么用?还是不听你的。”治疗三叉神经痛的简单方法

  说着又看他们桌上的菜,啧啧嘴,“么人做的?”德叔指了指安琴,安琴埋头吃自己的饭,德叔一筷子敲过去,“你也不晓得叫人。”安琴还是不吭声。仙芝嫂笑笑,摇摇手说,“你们吃,我走咯。”

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,仙芝嫂没有来晒太阳了。有时候车芳跟安琳在我家豆场跳绳,母亲就会问:“芳儿,你妈去哪儿咯?”车芳抬头,想了想说:“我爸说她去广东咯。”母亲又问她:“想她啵?”车芳又想了想,摇摇头,“不想。”

  安琳忽然抬头说:“我想我妈。”母亲看了安琳半晌,说:“叫你爸再找个。”安琳摇头说,“我不要,我要自家的妈。”说着和车芳拉着手往别的地方玩去了。

  有时车建明会经过我家门口,母亲会叫住他问:“仙芝在广东做么事啊?”车建明小声说:“在厂里。”母亲还要问时,他已经快快走开了。

  4

  天气热了,打牌的人也少了。种地的多是女人,棉花要打农药,要锄草;男人都出去打工了,远的去上海广东,近的去市区拉板车,去水泥厂当工人。豆场空空荡荡,德叔图方便,经常把车子停在那里。他变得黑而瘦,眼睛凹进去,蹲在我家门口抽烟。我在做作业时,他远远地问我:“浩儿在学校打架吧?”我说:“冇。”他点点头,一屁股坐在石阶上,看看天,又看看田野,抽完一支又换一支。三叉神经痛危害有哪些

  安浩在学校把玻璃打破了,老师跑到他家来家访,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开。母亲站在阳台说:“他家没得大人。”老师问:“他爸爸嘞?”母亲指指天边,“出外打工去咯。”老师悻悻走掉了。过不了一会儿,安琳打开大门,探出头环视了一番,“走咯走咯。”门一下敞开,安浩跑了出来。

  母亲忙喝道:“你老儿不在,你们都闹翻了天。”安浩抬头看母亲,嘻嘻笑。安琴最后出来,她坐在门口,拿着一包方便面吃。母亲把衣服收好,靠在栏杆上问:“么有钱买吃的嘞?”安琴尖声地回到:“我爸爸寄钱回来咯。”

  放暑假,安琴和安琳去垸里的炮房插炮引,一天能挣几块钱。安浩没有人管,便四处乱玩。有时候母亲在地里,看他在坟地里跑出来,脖子上套着花圈中间的竹圈,身子晒得黑黑的,母亲叫道:“赶紧扔咯,死人用的东西!”安浩一咧嘴,就跑开了。

  洪峰期来了,江水一点点涨到了坝堤脚下,到了傍晚,大人小孩都跑来洗澡。

  一天,安琳哭着跑回家喊安琴,安琴又跑来找我母亲,“我弟儿被水冲走咯。”母亲撒腿就往大堤上跑,我和安琴安琳跟在后面。

  江水涨到堤坝的一半高了,浑浊的水面上漂着各种垃圾,防汛棚平日都在打牌的人都跑了出来,有人喊:“在那儿!”随着他指的方向,有个隐约的头在江水上起起伏伏。水流得太急,没有人敢下去,腿快的人沿着坝边追去。安琴和安琳尖声哭喊着:“弟儿嗳!弟儿嗳!”过了几个小时,到了两公里外,安浩被卡在两树之间,有人下水把他捞了起来。他上衣还在,肚子鼓鼓,下身的裤衩被冲没了,手上刮伤的地方露出血口。

  他的尸身被抱了回来,放在堂屋的门板上,众人都挤在他家堂屋里。母亲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,安琴和安琳一直哭,母亲问安琴:“你晓得你爸爸电话啵?”安琴说不晓得,每次都是他打电话给冬云娘家里,然后等冬云娘叫他们接。

  父亲几经周折联系上了德叔。德叔接到电话后,当天开了摩托从广州赶回来。我在自家的房子里都能听到他的吼声:“你么样看管你弟儿哩?”随后,就听到安琴和安琳的哭声。

  第二天,安浩被埋在秋云娘的坟边,小小的一个土包,德叔和父亲两个人挖的。父亲回来说德叔在秋云娘坟头哭了很久,母亲淡淡地说:“晓得哭,不晓得管。有么用?”

  安琴和安琳坐在我家灶屋的饭桌边,母亲看看她们,说:“不怪你们,莫多想。”安琴左手掰右手,眼睛看着门外。权威专家

  车芳拿着几颗奶糖跑过来,站在灶屋门口,冲安琳招手。安琳扭头看了看安琴没有意见,便走过去,车芳把糖塞到她手中。母亲问:“芳儿,你还有糖吃的啊?”车芳说:“我妈买的。”母亲愣了一下,“你妈回来了?”车芳点点头,把一颗糖塞到嘴里,“昨晚回来的。”母亲没有再言语。

  仙芝嫂那段时间没有来我家,有时候我去上学,见她在池塘边洗衣服。我叫她,她笑笑问:“上学啊?”我说是。她变得娇俏起来,用漂亮的小发卡夹住头发,脸尖了些,身上的衣服色彩明丽。车芳也变了样子,之前头发蓬乱地搭着,现在也梳了两个小辫子,扎上了头绳,再缀上红草莓发卡,穿上了仙芝嫂给她买的小蓬蓬裙,一蹦一跳去找安琳。

  她站在门口一声声喊:“琳琳!琳琳!”安琳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:“我姐不要我跟你玩。”车芳继续喊:“琳琳!琳琳!”安琴开门,端着一盘水泼过去,车芳躲闪不及,全身淋湿,哭着跑开了,过不了一会儿,车兵过来,拿起砖块砸门,“娘个屄的,出来!”叫骂了一阵,德叔家的玻璃也被砸碎了几块。

  德叔赶回来的时候,仙芝嫂跟车兵正扭成一团。仙芝嫂一边拉车兵,一边连声骂:“孽畜嗳,给我回去!”车兵死命地挣扎,“要你管!要你管!”德叔冲过来,吼了一声:“你搞么事?”车兵直直瞪着他,不说话,扭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,围观的人都不敢过去。仙芝嫂搓着手,对德叔说:“我赔。”德叔没有搭理她,上了台阶去敲门,“你两个没得事吧?”安琴打开门说没事,德叔一进去,立马关上了门。

  5

  仙芝嫂要离婚的消息,连我们小孩都知道了。媒体报道

  之前,离婚这种事在我们垸里从未出现过,母亲和其他几位婶娘跑去劝她,我也悄悄跟了去。她家我从没进去过,车兵的暴脾气也让我心有畏惧。这次,车兵并不在,大概他住在他奶奶家,车芳坐在堂屋看小人书。

  母亲叫她一声,她抬头“哎”一声,指指头上的新发卡,母亲说:“几好看的!”车芳抿嘴一笑,又低头看书。我们进了左厢房,仙芝嫂坐在靠窗边的梳妆台旁,见我们来起身点头笑笑。母亲问她:“黑头不在?”仙芝嫂小声说:“在他老娘屋里。”厢房极大,东西极少,只有一张大床,被子乱糟糟地窝在那儿,床边的衣柜坏掉了一边门,衣服、棉被、枕头都塞在里面,余下就再也没有任何物件了。

  没有椅子,大家都只好站着,东拉西扯说了半晌闲话,仙芝嫂没有参与进来,她左手拿着一把梳子,划着右手掌心,一下又一下,看得我都疼。

  过了五六分钟,大家还是没有说到正题,仙芝嫂忽然抬头说:“婚是我离定了,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咯。”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。

  一个婶娘开口,“不都是这样的嘛,老夫老妻有几多过得称心如意的?还不是你将就我,我就将就你过一辈子。”

  仙芝嫂坚决地顶了回去:“我不愿意将就。”大家又一次噎住了。

  另外一个婶娘咕哝了一句:“离婚,对女人来说,名誉几不好的。再说你两个伢儿,你离了么人带?”仙芝嫂没有吭声。大家又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好些,仙芝嫂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。

  第二天清晨四五点左右,我在被窝里就被远处传来的争吵声给吵醒了。忙下床,站在堂屋里,我听得出那咒骂声是仙芝嫂和婆婆玉珍奶的声音。声音越来越近,我打开大门就可以看到她们,仙芝嫂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,玉珍奶跟在后面骂:“你个贱屄的,你个烂货的,你不得好死!你把我儿害得这么惨!”她身后跟着车芳,头发蓬乱,脸上拖着泪痕,车兵远远跟在后头,冷冷地盯着前头。

  仙芝嫂不说话,径直拉着箱子往长江大堤的方向走,在那里可以坐公交车到市区。周遭的邻居都已经起床忙活了,此刻他们都站在自家的门口看。玉珍奶个子瘦小,背部弓得特别厉害,她的声音却是尖亮有力的,“你会遭报应的,天打雷劈你这个贱屄的。”

  仙芝嫂突然转身吼了一声:“你骂够吧?老祸害嗳!”玉珍奶身子往后一缩,重新积蓄力气又一次还击过去,更多的咒骂声又一次喷薄而出。仙芝嫂“啊”的一声,捂着脸蹲下去,箱子倒在了一边。她再次抬头,我吓得忍不住叫起来,血从她的额头淌下来,分外恐怖。玉珍奶显然也吓到了,转身去看车兵。车兵弯身又捡起一块砖头。

  隔壁的有叔叫:“兵儿,莫做傻事!”说着冲过来把他手中的砖头抢走。美云娘跑到仙芝嫂身边,把她拉到自己的屋里去。车兵还要捡砖头,几位大人把他死死按住。

  6

  仙芝嫂走后的一周,德叔也走了。

  安琴和安琳上完学回来,锁在屋子里很少出门。我去找她们玩,她们也说睡了,不开门。母亲担心不过,常去看两眼。安琳只把大门开了一条小缝。

  母亲说:“你们要是怕,就到我屋里来睏。”安琳愣愣地看着她,又扭头看看屋里,小声说:“我姐说没得事。”母亲只好又回来。过了一个月,老师找过来,说姐妹两个没有去上学。

  母亲带着老师过去,这次他们终于能进去了。安琴和安琳坐在堂屋里,两个靠在一起。屋子里干干净净的,显然每天都打扫过,问她们为什么不去上学,安琴沉默了半晌,吐出一个字:“怕。”

  老师问她:“怕么子?”安琴低头扣墙壁上的缝,“车兵。”

  老师继续追问,安琴便说起她们每天放学,车兵总是跟在她们后面,也不靠近,但也不走远,就那么一直跟着。母亲急忙问:“他对你们做么事吧?”安琴摇头,“没得。就是天天跟着,我和我妹管么样都甩不脱。”

  老师便说:“车兵这个伢儿天天在教室一句话都不说,学倒是天天上的。或许他只是跟你们一个垸的,同一条路,跟你们后面走也是正常的嘛。”安琴没有说话。

  老师走后,安琴拉住母亲,母亲问她还有什么说的,安琴说:“我弟儿那天去江边玩,车兵也在。”母亲忙问她:“你么意思?”安琴叫安琳过来,“我弟儿跑到隔壁垸的防汛棚,琳琳看到车兵跟了过去,后来我弟儿就落水咯。”

  母亲看安琳,“你亲眼看到他把你弟儿推到江里去了?”安琳摇摇头,“我只看到他跟过去,后来就冇看到咯……”安琴抢着说:“我弟儿平常最怕水的,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落下去的。”母亲点点头,想了想,“当时你为么子不说?现在又没得证据。”安琴推了一下安琳,“她是后来才告诉我的。”安琳嗫喏地说:“我几怕的,不晓得么样说。”

  母亲听她们说完,向安琴要了德叔的电话。治疗三叉神经痛的最好方法

  没过几天,德叔回来了,大门依旧紧锁,德叔也不出来打牌了,我问母亲怎么回事,母亲摇摇头说不清楚。

  过了一周后,安琴和安琳又开始去上学。德叔骑着摩托带着她们从垸中呼啸而过,引得我们这些走路上学的好生羡慕。放学后,德叔又载着她们回来。回家后,大门又一次紧锁。

  下雨的时候,婶娘们都到我家来纳鞋底、织毛线。有婶娘悄悄地跟母亲说:“那天我夜里路过他屋头,听到仙芝的声音。”母亲头也不抬,继续挑花,“我早晓得咯。”其他婶娘都凑了过来。母亲叹气说:“哎哟,这个有么子好说的。”婶娘们啧啧嘴,说起仙芝嫂爱打扮,嘴巴刁,走路屁股一扭一扭,几招摇。母亲没有说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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